爱人先爱己,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,我却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。
雨在凌晨四点时停了,车驶过盘旋崎岖的山路,也停在一个山上的某栋民宿前。
爸爸走在前面下了车,他没有回来扶着我或是抱着我。
我也没有开口叫住他,向他求助,脚步虚浮地下车,每一步艰难地向前走。
不远处,一个女人站在屋檐下,裹着一件白色流苏披肩,秀婉端庄,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女主人,看到爸爸的身影,她露出笑容,迎了上来。
她保养得太好,最容易瞧出年纪的眼尾和颈上也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,即便是和妈妈同龄,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。
我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祝莹,毕竟我们早在下午就已经通过电话。
她似乎看出了我和爸爸之间的异样氛围,笑容依然浅淡温柔,问我的病严不严重。
我累极了,并不想和她周旋,径直绕过了她。
女人的神情微微一僵,看着我的背影不再出声。
陌生的床,我却意外安睡了一整夜。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太累了。
如果可以,我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,再也不要醒过来。
再睁眼时,我觉得身体好转了很多,不像昨天那样脚步虚浮到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。
我打开了房间的窗,趴在上面张望,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。
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山峦,天空湛蓝,隐约能望见对面还没有被开采的矿山,无数道人影像是蚂蚁一样聚集在一起。
真奇怪,隔着这么远的距离,我好像也看出了哪道身影是爸爸。
冬日温暖的阳光投射进来,深山里的房子算不上豪华,只能算温馨舒适。木桌上摆着简陋的花瓶,里面插着几朵叫不上名字的紫色花朵,看上去生机勃勃。
一个年轻的圆脸女孩敲响了我的房门,手里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走到我面前。
我沉默片刻,说:“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。”
“是纪老板让我准备的。他特意交代做些有营养的,说你身体不太好。”
她把一碗馄饨推到我面前,劝说道:“吃吧,你看着好瘦。”
我只好拿起汤勺,咬了一口碗里的馄饨皮,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地吃。
女孩没有急着离开,还在兴致盎然地和我聊天,她看上去和我年纪相仿,像是有说不完的话。
而我死气沉沉,像是垂暮的老人,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“我听我爸妈说,要是纪老板把这里买下来,连我们这里也归他了。”
我握着勺子的动作微微顿住,看着他问:“你想离开这吗?”
女孩摇头,神情有些惆怅,但没有忧伤,眼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光亮:“不想,但我爸爸说人总要离开的,不可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呆着。等离开这,我就有钱去上大学了,我爸妈也没办法一直陪着我。他们说我总要学着独立的。”
说罢,她又看着我眨眨眼睛,口吻羡慕:“你应该很幸福吧,你长得这么好看,爸爸那么有钱,对你又好。”
“早上你还没起的时候,他进去看过你才走的。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只能沉默着,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。
即便我已经吃不下,可我还是艰难地咽下去。
幸福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过讽刺。
我觉得我真的生了一场重病,不只是身体上的。
浑身的血肉像是被搅碎了,让我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,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。
等这一觉醒来,我应该会好起来。
我再次清醒时,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。
我睡着之前忘记关上外面的窗,隔壁似乎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是祝莹,她在爸爸的房间里。他们正在聊天。他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。
“纪城,你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静默了片刻,男人漫不经心地反问:“说说,我什么人。”
爸爸不高兴,或者说是动怒时,就会是这样的语气。
可祝莹并不怵他,轻声说:“你是混蛋。”
“你也从来都不是好父亲,这么多年把你的亲生女儿扔在旁边不管不问。”
“你不在乎血缘亲情,你谁也不在乎。但你现在开始渴望一个家庭了,是不是?”
“你只是想要人陪,想要一个家。才同意把你女儿接过来。”
寒风顺着窗沿的缝隙,和女人的声音一起传进来,吹得我浑身冰凉。
话音落下,空气似乎陷入了安静。沉默已经化成了最好的答案,把残忍的真相剖在我面前。
爸爸没有否认,我只是他排遣寂寞的工具。
一个可有可无的,在他需要时恰好出现的存在。
即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,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,恳切而诱惑:“阿姨一直催你结婚,只要我们在一起,很多问题都能解决,不是吗?矿山的开采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