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字缱绻,情真意切,连旁听的人都忍不住动容。
没有将剩下的对话听完,我关严了窗,隔绝掉外面的声音。
我呆坐在床上,不知道坐了多久,只觉得房间里闷得喘不上气。
我抬手摸了摸脸颊,竟然是干的。我没有流泪。
我觉得房间里闷得出奇,想要出去走走,拉开门时,却恰好撞见外面的一道身影。
女人穿着暗红色的蕾丝睡裙,修长笔直的腿露在外面,胸前的大片雪白若隐若现,十分诱惑。
她微笑着问我:“这么晚了,找你爸爸有事吗?”
她误会了我半夜出门的意图,但我没有解释,想要像之前那样绕过她。
祝莹的眼底似有无奈之色,面上依然维持着温柔:“嘉嘉,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平相处。”
我不置一词,她又徐徐说道:“我和你爸爸认识的时间,比你妈妈还要早。”
我神色不变,静静地听着她说,没有出声打断。
“那时候我们家里的条件都算不上好,只有县城才有中学,学校离镇子很远,要走很长一段山路。以前的天黑得很早,每天上学和放学,都是他陪着我,骑车送我回家。
“那个年代,所有人都说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,他爸爸意外去世之后,我当时也劝他不要辍学,可他不听我的,也不听其他人的。只要是他做的决定,就没人能动摇。”
她的嗓音温柔到了极致,像是回忆起过往的美好记忆,不受控制地陷在其中。
“有一次我去家里找他,他舅舅喝多了,拦着我不让我走。他拎起地上的酒瓶,把他舅舅的头砸破了。血流了一地。”
“他说,就算是天王老子,他也照样捅。”
“最后,他为了救我,被他舅舅砍伤,明明流了很多血,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好像一点都不疼似的。”
原来,爸爸背上的伤是这样来的。
原来他也会在乎别人,原来,他也会爱人。
我有些想笑,却怎么也扯不起唇角,只能作罢。
“我读大学的时候,他就在附近打工。只要是赚钱的,他什么都敢做,不要命似的干,这就是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。”
祝莹轻叹了一口气,“那时候他还一穷二白,住在地下室里,我妈不同意我嫁给他,我身边的朋友也不同意。他们觉得纪城配不上我。可事实上,他们都不了解他,只有我知道,像他这样的人,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出息,只是时间问题而已。”
说这些话时,她的神情缱绻,仿佛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少女。
“你爸爸送了你一条手链,对吗?那是我曾经和他说过,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。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买不起。”
“当年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,我才离开了他。可你妈妈实在算不上是个聪明的女人。当初他们会结婚,也是因为你奶奶的情况不太好。”
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,爸爸也就不会和妈妈结婚。
而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。
我无声地攥紧指尖,却感受不到疼痛。
祝莹很明白什么才叫杀人诛心。
她就像是一把温柔刀,每一个字都能化成利刃,把我已经麻木的心脏一刀刀划开,鲜血淋漓。
我承认,我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嫉妒,可我不想在面上流露出半分破绽被她看出,我不甘示弱。
我平静地说:“如果你真的爱他,就不会离开他。”
她并没有被戳破的难堪,反而淡笑道:“成年人有很多身不由己,很多阻碍不是只靠一厢情愿的爱就能跨越的。人都是自私的,我也不能不为了自己考虑。”
祝莹的目光缓缓扫过我的五官,似乎没有错过我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。我的故作姿态在她的眼中已经无处遁形。
她的视线落在我垂在身侧,紧攥的双手上,不疾不徐地弯唇。
“我们迟早要共处一个屋檐下,你爸爸很辛苦,何必再让他费心在调和我们两个的关系上呢。”
她忽而又笑了笑,意味深长地说:“你还太小,很容易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,有些事强求不来。”
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丝丝蛊惑,很轻易就能让人坠入其中。
“既然如此,不如就让它停在那里。离开这儿,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你的人生还很长。”

